第二章
被胡敬山折腾了一夜,余碧纱差点睡过了头。
还好当她被门外的银杏叫醒时,床上只有她一人。
胡敬山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而且还替她擦过身子,将昨夜激情的黏腻痕迹
擦拭干净了。
她略微整理了下凌乱的床褥,将小兜及单衣先穿好,才准银杏进房来。
银杏一进了房,就先把窗子打开用撑子固定,再端起桌上的清水盆。
“小姐,好奇怪喔。”她走到余碧纱身旁,将拧好的手巾递给她。
“什么东西很奇怪?”一大早的,能有什么稀奇事?
“我老想不透,小姐又没熏香,也没放香草之类的东西在房?,可为什么几
乎每天早上我一来,就会闻到一股甜甜腻腻的味道?”银杏傻傻的问。
余碧纱身子一颤,脸上因为银杏的问话变得通红,还好手上手巾可以掩饰,
所以她故意放慢动作,好让脸上的红晕有时间消退。 “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她嘴上说没感觉,其实心?明白。
丫头闻到的肯定是她跟胡敬山翻云覆雨后所留下的气味。银杏还是个闺女,
自然是不晓得的。
“小姐没闻到呀?可是我一进房就闻到啦。”
银杏将小姐递回的手巾放在一旁,再拿了一盅桂花水给小姐。
接过水盅,余碧纱漱了漱口,将水吐到银杏捧过来的小盆中才再开口,“好
了,别尽想些无聊事儿,来帮我把衣服穿上。”
有心将话题转开,她站起身走到床头,等着银杏走到衣橱前去给她挑衣服。
翻了翻各色衣裙,银杏无法下决定,于是拿了两个颜色的裙子让余碧纱选,
“小姐,你想穿哪件?”
看了看银杏手上浅绿及樱红的罗裙,余碧纱想了想,“就绿色那套吧!”
“我还以为小姐会比较喜欢樱红色的呢。”银杏将手中樱红色的衣物放回原
位,顺口将心中的想法说出。
“是呀!我是比较喜欢樱红色的,可是今天我打算跟厨房陈大娘一起上街去,
不好穿得太亮丽,颜色清淡点儿好。”她由着银杏跟她一来一往的闲聊,因为她
一向把银杏当妹妹看待。
打从她还住在丽水城时,银杏就跟在她身边了。银杏的个性单纯又活泼,主
仆间的感情很好。
“小姐,你今天要上街去呀!你要不要带我去?”银杏一听到小姐要出门,
生怕小姐不带她去,着急的问。
余碧纱把手抬起来,好让银杏能替她套上绣着散柳的短衣。
她面带微笑的说,“如果你想留在府?,我就不带……”
她话还没说完,丫头可着急了。
“人家要跟小姐一起出去,我不要待在府?等你啦!小姐……”手?抓着腰
带,银杏跟余碧纱撒娇。
“聒噪的小丫头,哪一回没带你去?”看着银杏逗趣的模样,余碧纱啐了她
一句,接着笑着交代,“还不快帮我把衣服穿好!我还要送姊姊出门呢……要是
耽搁了,今天就别想上街去了。”
“是,小姐。”银杏听到小姐的话,咧着嘴将腰带替小姐系上。“小姐,接
下来该梳头了。”
“看你,一有得玩,就开心的像什么似的。”真是个单纯的丫头。
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余碧纱交代着银杏,“别弄得太复杂,就梳我平时梳的
发式就好了。”
“是。其实小姐平常梳的偏髻,最能将小姐的美丽显现出来。”银杏一面动
手,一面夸赞着。
银杏先取了梳子,将余碧纱一头黑亮及腰的长发梳顺,接着再用手心将凝香
膏搓热,轻轻抹到头发上。
霎时间,一股混合着茉莉花和青叶的淡淡香气,从余碧纱头发上散发出来。
这凝香膏是胡家在南都制作出来的,用的是当地特有的凝露茉莉加上特殊配
方研制而成,独特高雅的香味风靡了全国无数的闰阁千金及妇人。
可是因为制作过程繁琐复杂、费时耗工,所以凝香膏无法大量生产,于是造
成一股抢购热潮,订货单都已经排到了后年去。
就连宫?的娘娘们都喜爱得不得了,能得到一盒,可都珍惜不己。
但是这般名贵的东西,在余碧纱房?却从来不曾断过。
“是吗?怎么说?”她倒是没注意过,喜欢梳偏髻只是贪图方便,而且梳偏
髻不需要戴太多叮叮咚咚的饰品,她嫌累赘。
“小姐的脸蛋本来就生得好,所以不需要用太繁复的发型来引人注意。”说
话的同时,银杏已经将她的头发整个抓握到右后方,将它盘成髻,用一枝玉色温
润的钗子固定住,只在前额留着一排刘海。
银杏接着说,“你瞧,只要把脸整个露出来,看起来就很美了,而且很高雅
呢。然后再把挽成髻后垂下的长发全部拨到前面……”她俐落的将头发全拨向小
姐右胸前,“这样看起来多有女人味啊!”
银杏很得意的说着,满意的看着她打扮出来的美丽小姐。
“你的小嘴像吃了蜜似的!别是因为我要带你出门,所以尽说些好听的来哄
我开心。”被银杏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只好拿小丫头打趣。
“人家才不是那种人呢!我说的都是实话。”嘟着小嘴,银杏替自己辩白。
“这么不禁逗。小丫头就是小丫头。”看着银杏可爱的模样,她好笑的摇摇
头,“走吧!咱们先到姊姊那儿去,看她准备好了没。”
“是。”银杏伸手将小姐扶起,将她的裙角拉直,才让余碧纱朝门口走去。
“你来啦!”余紫纱坐在椅上,正等着柳儿替她将袜子穿好,看到推门进来
的余碧纱,开心的招呼着。
“姊姊都准备好了吗?”余碧纱走到姊姊跟前,关心的问。
她观察了下姊姊,看来姊姊今儿个心情及身子状况都不错,脸儿不像平常那
般苍白,带着些微红晕,看起来精神很好。
“来,坐下再说。”余紫纱拉着妹妹的手,要她坐在身边。
余碧纱依言坐下。“姊姊,这回你还是不肯让我陪你一块去吗?”她真的想
跟去看看,而且秋凉了,她也怕姊姊的身子不行。
“碧纱,我知道你心疼我,也知道你很好奇,姊姊答应你,我会好好注意身
体,不会让自己着凉。”
余紫纱停了下,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将妹妹的手拉过来握着。“还有,我答
应你,明年,我带你一道去。”
余碧纱真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没想到姊姊竟然许下承诺,明年要让她
一起到豫城去?!
“姊姊……”她诧异的开口。
不等妹妹说完,余紫纱拍拍她的手,温柔的看着她,“别多问。反正我许了
你,就一定做到。”
“可是……”她还是有点无法置信。
“你还信不过我吗?姊姊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放心。”余紫纱再度保证。
“嗯,我相信姊姊。”既然姊姊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多说。
余碧纱只好转而交代起要她们注意的事,“柳儿,跟在大小姐身边要机伶点
儿,该添衣加裳的时候别管大小姐情不情愿,由你看着办,知道吗?”
“是,柳儿知道。”柳儿乖巧的听从余碧纱的叮咛。
“碧纱,我没怎么……”余紫纱想抗议妹妹的命令。
“姊姊,你就是对自己的身子一点都不经心,我们才会替你操心。等你能照
顾自己的时候,我就不再叨念了。”姊姊一点儿都不听话,所以才不能将决定权
交与她。
余紫纱听了妹妹的话,知道事实确如妹妹所说,于是不敢再搭腔,免得一个
不好,妹妹又要对她说教。
她捧起搁在小几上的热茶,小口小口的啜着,老实的待在一旁看妹妹交代柳
儿。
正当她们忙成一片时,胡敬山推门进来了。
听到开门声,房内的人全停下话,抬起头来。
“你们姊妹还没讲完吗?”胡敬山高大的身影向她们走近。
“姑爷。”柳儿及银杏站到一旁,有礼的向他问安。
因为柳儿及银杏都是从丽水跟主子一起到上京的,所以府?只有她们两人没
跟着府?其它丫头小厮喊胡敬山老爷,而是称呼他为姑爷。
“嗯!”胡敬山对丫头们点点头。
他一抬眼,就看到余碧纱欲站起身,要将余紫纱身边的位置让给他,他连忙
上前,将手搭上她的肩,阻止她。
“碧儿,你别起来,坐着。”他一点都不忌讳妻子正在一旁。
在余紫纱面前,他还是以一贯的昵称喊她,甚至不避嫌的碰触她的身体。
他顺势站在她的右侧后方,倚靠着她坐的椅侧。
“姊……姊夫,我还是让你坐吧!我刚好要出去看看马车准备好了没。”身
体紧张的僵硬着,余碧纱强自镇定的挤出笑容,强迫自己正常的说话。
“不用了,我一会就出去,马车我去看就好了,好了就让人进来通知。”胡
敬山仍然将手放在她肩上,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
被他这么一说,余碧纱也不好再起身,只好浑身紧绷的坐在椅上,心神不定
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纳闷着,姊姊及一旁的两个丫头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姊夫
的动作超出一般了吗?为什么她们都对他的举动视而未见?
忽然,一直跟余紫纱讲话的胡敬山,将放在她肩上的手悄悄的滑到她背心,
用指间轻轻画着她的背。
她敏感的身躯泛起鸡皮疙瘩,因为害怕让人发现而流了一身冷汗。
她万万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胆、如此放肆,在这种场合还敢挑逗她!
“碧纱,你怎么了?这种天气,你额头上怎么还冒汗?”余紫纱看到妹妹苍
白着脸,额上还冒着微微细汗,于是出口关心。
“我……嗯……”余碧纱结巴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紧张的绞紧手中捏着的手
绢。
“会不会是着凉了?碧儿,入秋了,你可得小心注意,别生病了。”胡敬山
接过话,无视她的不自在,用手背探了探余碧纱的额角。“还好,没有发烧。”
余碧纱心?呕着,气他这个始作俑者竟然一副事不关己的风凉模样,恨恨的
一咬银牙,硬将美丽自然的笑容抬上脸,安抚着急的姊姊。
“姊姊、姊夫,我没事也没病,待会儿我睡个回笼觉,补补精神就好了。”
半转过身,她对站在后方的胡敬山道,“姊夫,麻烦你出去看看马车准备好了没,
可不能太晚出门,不然天黑了还到不了豫城可就不好了。”说着,她警告的瞪了
他一眼。
“好,我这就出去催催。”胡敬山知道小美人是真的恼了,不再惹她,依言
出了门去。
余碧纱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一回头就看到姊姊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
不觉忐忑起来。
“姊姊,你在看什么?我有哪?不对吗?”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头发及脸。
余紫纱笑开了脸,安抚妹妹浮动的情绪。“你没有什么不对,我只是高兴今
晚就能到豫城而已。”
余碧纱总觉得姊姊的话中似乎隐合着什么意喻,可是又抓不住她的意思。
观察了会儿姊姊的模样,余碧纱还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于是又认为是自己
多想了。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守院小厮的通报声,“夫人,马车准备好了,老爷要小
的来请您。”
柳儿朝外应了声,上前扶着余紫纱起身。
“姊姊,把褂子套上。”余碧纱将放在一旁的厚外褂给姊姊套上。“上了马
车才能脱下,知道吗?”上了车就有热炕,不用担心姊姊会着凉。
“知道了!咱们走吧。”余紫纱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发,让柳儿扶着走出房门。
出了外院,走到了大门口,就看到胡敬山站在马车前的身影。看样子他是在
交代车夫该注意的事。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过身来,伸手将余紫纱扶上马车。
“一切小心。”他对她叮咛了句。
“我知道。妹妹就麻烦你多看照。”余紫纱笑着对他点点头,坐上舒服的炕,
等柳儿上车。
闻言,余碧纱心虚不已,转过身将银杏手上的随身包袱接过来,递给柳儿,
“多留点心!”
她心?不禁想,姊夫可照顾她了……都照顾到床上去了,还要怎么多看照?
柳儿伸手接过包袱,应了声,回身上了马车。
车夫确定人都上车后,执起马鞭,啪地一声驱动马车出发。
余碧纱直到瞧不到马车后才转身准备进门,没想到一转身,整个人差点撞进
胡敬山的怀抱?。
“你离我这么近干嘛?”她用着细微的音量不善的质问。
看着生气的余碧纱,胡敬山心情甚好的用正常音量回答,“是你自己要往我
怀?撞的,干嘛生我的气?”
余碧纱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生怕让人听见了他说的话,还好看门的小厮及跟
着她的银杏都已经进门了,没有人留意他们。
“不理你了!”丢下一句话,她绕过他要往?面去。
胡敬山因她的反应而低笑着,在她要跨进门时,将她唤住。
“碧儿,我今天会晚些回来。有几个管事来上京与我商议事情,我不回来用
晚膳了。”完全像丈夫交代妻子的口吻。
余碧纱闻言回头睇了他一眼,转头时轻轻回了句,“知道了。别太晚了。”
后面的那四个字,轻得几乎随风飘散。
可是胡敬山却听得很清楚,带着满足的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